“山前一片闲田地,叉手叮咛问祖翁,几度卖来还自买,为怜松竹引清风”。这是五祖清演的一首开悟偈语。既然是一种开悟,就是一种智慧和通达。当我们站立在千年禅院钦山寺前,心中默念着五祖这篇开悟偈语时,无不又一次被深深触动了内心,感慨万千而又不能有所言说,只好随着五祖的神思,悠远缥缈起来,仿佛穿越了时空,看到了来时千万年的慧光,又仿佛超越了星际,望到了去时万千里路之遥的蓬莱。
钦山寺位于澧水南岸,湖南省常德市澧县澧南镇钦山村。西出澧县县城10公里,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,即刻抵达。寺庙依山而建,坐北朝南,次第铺展,鳞次栉比。周围苍松翠竹,掩映金瓦红墙,钟声禅净,内敛壮观。整个寺院背靠雷峰山,雷峰伟岸,横亘云天;前望钵盂山,地势开阔,极目眺远;左有青龙嘴,青龙盘踞,右有白虎山,白虎盘桓。钦山寺自唐大中五年(公元851年)文邃禅师衔钦命开建以来,宋、元、明历朝,一路香火旺盛。钦山寺由南而北,依次是山门殿、钟鼓楼、关岳殿、大雄宝殿、随后并排而列文殊、观音、普贤三殿。大殿之后,最高处,更有正对中轴线距山门大约400米的十八层宝塔高耸矗立。山门两侧有放生池、关岳殿两侧有青龙白虎亭,禅房、寮房、方丈室、住持室、功臣楼、居士楼、先觉堂、药圃、伙房等附属建筑,一应分布各殿东西两侧。建筑的空隙之处,丛林里、池塘边,多为僧人们打坐、做功课的场地。钦山寺全盛时期,常住僧众百余人,拥有田亩三百、山林千亩,寺院占地两万平米,大小房屋四百余间,几乎占据了整个钦山峪。后至清朝逐渐衰落,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基本消失。2005年释演佛禅师住持钦山寺之后,力主修复,多方奔走,致力重建,至今主体建筑已基本恢复原貌,其他附属建筑及整体规制,也已成竹在胸,计划实施。现在寺内存古井一口,唐罗汉松一颗,石碑数通,寺庙后山上禅师墓塔数个。
传说钦山寺的开建,是为祭祀镇北将士的在天英灵。公元712年,胡人犯边,朝廷首战失利,胡兵进逼,消息传到皇宫里,唐玄宗召集群臣议事,而呼“不教胡马度阴山,谁也?”殿下有臣荐答:“李广也。”于是玄宗便派人到李广的家乡李家祠堂旁边修建了一座寺院,祭祀英雄们的在天之灵。说来也怪,第二仗即大获全胜。这个寺院就是钦山寺的前身乾明寺。
这个传说实际上还真的只是一个姑妄说之,也姑妄听之的历史传说。历史的记载,汉将军李广,祖籍陕西,后迁居甘肃泰安,并不是古澧州籍人。但是,人们这样传说,却也并不是空穴来风,的确是事出有因:钦山峪周围世代居住这着李姓人家一脉,他们是古澧州的名门望族,并在此建有祠堂。根据族谱记载,钦山的李家,与汉将军李广有着很多的渊源和血脉传承关系。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,李广真的有可能到过钦山峪李家祠堂。《史记》记载:“吴楚军时,广为骁骑都尉,从太尉亚夫击吴、楚军。”既然李广到过楚地征讨,又听说此地有李家祖祠,路过或者专程到古澧州钦山拜谒祖宗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而那颗幸存了2000多年的唐罗汉松,真有可能就是栓过李广战马的神树。
当然,传说是传说,历史的记载才是真实可信的。钦山寺的开建,并不是唐玄宗李隆基时期的公元712年,而是唐宣宗李忱时期的公元851年,即唐大中五年,文邃禅师衔钦命至澧州建寺。唐朝时的中国,佛教正处于鼎盛时期,可以说是当时一种时兴的“国学”和广泛的“流行文化现象”,各地寺院如雨后春笋般林立,高僧辈出,历史上著名的唐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故事,就发生在这个时期。澧州自西魏建州,文化底蕴丰厚,又是思王李元则政绩卓越民望誉天之地,文邃禅师拿到朝廷钦命、为发扬佛学而颁发的“许可状”,前往古澧州,寻找到钦山峪这块风水宝地,开道场,建禅院,弘扬佛法,超度苦难,也是应有之义。当时,乾明寺内藏木刻经典3000多卷。鉴真大师东渡扶桑不利之后,乃辗转来到钦山寺住持半年,研习佛门典籍,然后再度启程,一举渡成功,前往日本。在东渡所率僧侣中,就有钦山乾明寺的僧人。日本佛教曹洞宗系,尊钦山文邃禅师为其始祖,1983年、1984年、1987年日本佛教参拜团曾渡海前来东土,四次到钦山寺寻根祭祖,拜佛诵经。
开明盛世治文。现今的中国,更比唐朝盛世,有过之而无不及:物质更加丰富,人民安居乐业,也更加具有君子之风——“和而不同”,开明包容。钦山寺崇佛弘法,得到了合法的地位,正当的保护。钦山寺就是经过了湖南省政府批准而开放的重要宗教活动场所。实际上,盛世的物质丰富,并不能解决人们的心理问题,现实的人们,在满足了人之生存的最基本的物质生活条件之外,实在是欲望太多,烦恼太多,心绪太躁,心灵蒙尘,灵魂无皈,彷徨迷惘,开口闭口,言说必为钱,仿佛当今时下,就是一个金钱的唯一价值尺度,无钱者必为不成功,有钱者更是这山望着那山高,期望得到更多更多的钱。当此之时,佛教弘法,度人厄难,解人心魔,正当其时,功德无量。
至此,我的耳边又仿佛响起了五祖清演的颂号偈语,心中一缕清风拂过,心明眼亮:去时的路很远很遥,可以望见,物质的丰富和文明的进步,会有不断更新的版本和更加发达的时代,却是也可以望见,即使再新再高级再完善的物质文明升级版本,也丝毫不能替代千古禅院浑厚悠远的钟声,叫人内心安宁,一派祥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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